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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木匠寫《還陽》       作者:紫戒 (20082月21日)

 

在倪匡的作品中,不時會包含一些較專門的知識及資料,相信部份來自參考書。另一方面,倪匡的與趣廣泛,從他的作品中,亦可見到他會將興趣中所得的知識,不時放在作品中。倪匡不會一股腦兒列出資料,他能融會貫通,常常以有趣的手法包裝知識及資料,並就著劇情的發展及需要,自自然然地加上資料,不損小說的娛樂性之餘,增加了作品的可讀性,亦能顯示出衛斯理和白素的廣博知識。

 

例如,倪匡較出名的興趣有貝殼、養魚及音響, 更曾以「九缸居士」的筆名撰寫關於養魚的專欄,亦曾在外國雜誌寫關於貝殼的文章。在他的作品中,亦可見到他的嗜好。例如,在《貝殼》中,他提到於深水中生活的細腰肩棘螺,竟在沙灘中發現,因而引起白素的好奇。在《透明光》中,亦提到俗稱「玻璃貓」的透明熱帶魚,使衛斯理聯想到只能看見骷髏骨的王彥及燕芬,其實是因為他們變成了透明人。而這種透明魚,有著強烈的自我恐懼感,就算餓死,也一定會遠離其他的魚。於是,倪匡就把這種特性,放在他筆下的透明人身上。而他對音響的興趣,可能也是《古聲》的靈感來源之一。

 

倪匡的另一個興趣是木工,但不像貝殼及養魚般專業。他在《倪匡三拼》一書中,就提到他曾畫了一些傢俱的式樣,但裝修公司卻開了一個很高的價錢,倪匡於是決定自己做木工。

 

倪匡先報了夜校的木工班,怎料老師是洋人,教授洋人的木工方法。雖然倪匡原先的木工知識是中國式的,但他決定來過華洋結合,而且上課不到一個月,就中途退學,開工進行。

 

倪匡初用電鋸電刨,浪費了不少木材,開好的木板,在電刨一開動下,就沒有了兩、三公分,倪匡唯有改變計劃,本來高四呎的櫃,就為三呎十吋,矮了的兩吋,已成了木屑。

 

倪匡更差點兒因木工而致命。他在陽台用電鋸,當看見街中途人仰首而觀,有時也會揮手致意。怎料一次分神,誤鋸電線,電流通過全身,即時眼前一黑,一股極大的震盪力把他摔向陽台的欄杆上,幸好及時抓住欄杆。但電鋸卻直墮街中,旁觀者四散,警方更登門警告。而在《靈界》(又名《靈界輕探》中,倪匡則提到此次意外可能是被家中的鬼作弄。

 

完工後,倪匡邀請朋友參觀,倪匡的自嘲可真幽默:

 

      『厚道者連聲讚好,令人飄然。客氣者頻頻點首,令人陶醉。實事求是者不發一聲,令人納悶,只有一位老朋友,看了之後,只嘆一聲,道:「我家裡有一張椅子,椅腳脫了榫頭,你何千萬別上我家去,求求你!」 生性愚蠢,一直不知道這位朋友這樣說是他媽的什麼意思!』

 

 

倪匡以自己對木工的興趣,加上搜集得來的資料,就放在《還陽》中。但若果把木的各項資料,一一講述,就算短短數段,很多讀者也會不耐煩。於是,倪匡化零為整,以神木居來包裝。倪匡先從宋自然的眼中,形容神木居是木建構的瑰寶。但如何珍貴,讀者無法想象,倪匡就開始利用他對木的知識及手上的資料,逐步使讀者能具體地明白神木居的珍貴之處。

 

首先,屋外空地的欄柵,已令宋自然大開眼界。每一根木柱都是有赭紅色的光澤的紫棗木。倪匡特別提到紫棗木是最上乘的棗木,但就算是較下級的,例如黃棗木,用來製造細巧的用具或傢俬,價值都極高。讀者自然能想像用作欄柵的木柱自然大得多,竟全由紫棗木造成,價值更是不菲。但這只是屋外的欄柵,屋中的一切更不在話下。

 

屋子的主要建料全是巨大的檜木。倪匡介紹檜木有「百年尺」之稱,因為檜木的直徑每隔一百年長一尺。而神木居的木材,全是四尺以上,所以,每一塊木材都是生長了超過四百年。大家可想像這幢木屋,可說比用黃金造成的更珍貴,因為每一株樹,至少經歷四百年,而用作木材之後,又需要四百年以上,才能有另一株。加上現時世界的種植地區愈來愈少,巨大檜木的珍貴程度,自然倍增。

 

除了木之外,倪匡還提到接榫的方法:月牙榫,先在要接合的木料邊上,鑿出月牙形的彎洞,然後再用堅硬的木料製成榫,先插入一邊木料中,再拿起另一邊木料來湊上去,工匠再發出決定性的一擊,把兩塊木料接合在一起了。而這一擊,必須一下就銜接上去,內行人稱之為「一拍即合」。

 

倪匡還不忘提到塗在檜木上的漆料,使檜木在月色下發出像是珍珠一樣的光澤,亦有極強防腐防蝕的性能。這種漆料名為漆精,製成方法在千年前已失傳。但神木居中的所有建築木材,全經過漆精處理。

 

屋中的地板,以「蜂窩樁」的方式鋪設,即是全以金黃色的六角形小木樁拼成,每一個六角形的邊長是九分九,樁長是九寸九分,取其長久之意。神工大匠赤將子輿,就曾為堯帝的宮室鋪上「蜂窩樁」。

 

神木居的門上,有一個連著小槌子的圓環,黑漆漆的,而在槌子可以敲到的門上,也鑲著黑色的一方東西。這東西就是傳說中龍宮的寶物 —— 沉香木,難怪宋自然覺得神木居不是人間應有的建築物。

 

倪匡藉著神木居,由外寫到內,就介紹了木材、接榫方法、塗料及鋪設地板的方式等,使讀著一步步了解神木居的珍貴之處,最後更以神話傳說 中的沉香木為神木居來畫龍點精,使一大段關於木的資料,讀來充滿趣味。這種利用知識及資料的技巧,真是值得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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