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原振俠為鏡    作者:勒曼醫院見習:小王,寫于Brisbane(2021年10月11日)

 

寫這篇文章的一些背景和原因

 

筆者從《天人》開始進入倪匡老師所創造的原振俠所在的奇幻的世界,到《天皇巨星》為止同原振俠一起陸陸續續經歷了32個傳奇故事,一共花了2年左右的時間。從2018年底自己的博士科研生涯剛開始,由於在研究所的生活平淡而且單調,我開始在空閒的時間裡閱讀一些小說。也就從那時開始直到最近幾個月,我的博士課程接近尾聲時,我看完了原振俠傳奇的最後一本。可以說在這2年內,我的博士生涯同原振俠的傳奇生涯是平行的。

 

我自覺開始接觸倪匡老師的科幻作品的時候,年齡已經比較大了,用網路上流行的話來說,就是「入坑」很晚。因此我並沒能在一個懵懂好奇而充滿求知欲的少年時期就結識衛斯理原振俠等人,而且在念博士的兩年時間裡,僅僅利用空閒的時間將倪匡老師的所有科幻作品都看完也是不現實的,但我還是在這有限的時間裡看完了原振俠的32個傳奇故事。我同時感到慶幸是:在這個還在校園裡生活到年紀裡,我看過了原振俠的傳奇故事。我為什麼採用「以原振俠為鏡」作為標題?古人云:「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因此提筆寫此文就是想分享我在這個從校園即將步入社會的十字路口,從原振俠的傳奇故事中所得到的啟發。

 

自然,我講到從原振俠的故事中得到的啟發,並不是那些對我科研上原振俠有什麼幫助。畢竟在我出生之前好多年,原振俠就已經失蹤在茫茫的宇宙中了。而從原振俠失蹤到我進入高校學習的時間內,地球上的科技早已有了長足的發展。原振俠那個時代許多不可思議的猜想,現如今早已被證實或者早已被實現。正應了網路上一句評價,「昨日的科幻小說,是今日的都市冒險小說,是明日的古風小說」。因而原振俠的32個傳奇故事,我更多是當作32部能引起我深思的都市愛情冒險故事。從主角原振俠的一言一行一個決定以及由此引發的後果,讓我在建立人生觀價值觀中,獲益匪淺。

 

 

從原振俠的性格說開去

 

在讀者們的心中公認的原振俠,是一個高大俊俏,風流,多情,且傳奇經歷豐富的醫生。高大俊俏,風流,多情,且傳奇經歷豐富這幾個評價,都十分正面的塑造出一個集合了優秀的外貌,絕佳的性格,和超凡的能力的人。現實生活中擁有以上一到兩點的男性大多都會受到歡迎。而原振俠作為一個男性同時擁有了以上幾點,可謂非常完美了。無怪乎他到了哪裡都不缺少讚美,不論書裡書外。然而在我看來,在這些完美評語的標籤下,有一個很容易被忽略的事實 —— 他的職業是一個醫生。一個醫生卻有著如此多跟醫學關係並不十分密切的傳奇,本身就非常奇特。

 

原振俠首先是一個醫生,其次才是由高大俊俏,風流,多情,且傳奇經歷豐富這幾個形容詞來修飾的一個醫生。然而這個順序很重要嗎?這個順序顛倒過來我們的夢中情人原振俠就不再完美了嗎?回答是:很重要!仔細回想在原振俠傳奇經歷的32個故事中,原振俠是不是幾乎從來沒有像一個醫生一樣正常的在醫院中為病人服務?我們的原大冒險家難道不是正在請假就是在請假的路上?可以說幾乎這32個傳奇都是發生在原振俠跟所事的醫院請假或者曠工的基礎上發生的。也許冒險是件聽起來很浪漫的事情,然而浪漫本該是依託並升華自現實的。原振俠的現實職業是個醫生,醫生的本職是在醫院中治病救人。我相信對醫生來說治病救人原比請假出去冒險更重要,更何況一個俊俏多情的醫生認真救人的畫面本來就很具有浪漫色彩。因此在我看來,我們的原醫生是一個抓不住重點的人。

 

工作和生活中,抓不住重點將會極大的影響自身的成就。或許有人會問,我們的原醫生成就也不低啊?可是大家可曾想過如果原振俠是個能分清主次抓住重點理清順序脈絡的人,那他的成就會不會比迷失在宇宙中更高?或者說結局會不會更好?誠然,若是發散開討論原振俠如果是個分得清主次的人結局會怎樣,那就會離題太遠了。那麼原振俠作為一個主次不分的人具體影響了他生活中的哪些事呢?對我這樣的學生有哪些參考價值呢?就要先看看令得他分不清主次的心理性格原因。

 

原振俠的性格可以說是優柔寡斷的,不但是他的紅顏知己們深刻了解這一點,也是曾被那位先生點破的。而這優柔寡斷的性格也貫穿了他每一個傳奇故事,也直接影響了他的結局。真是印證了「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這種情況在我們現代大學生中也十分普遍,有專門的名詞叫「選擇困難」。這樣的性格使他一直弄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真正在乎的是什麼。對事情沒有決斷力令他的事業不能算是成功,愛情上更是一塌糊塗。因此每每在如《天皇巨星》的開頭那種交流故事的聚會場合,被要求分享他的愛情故事時,他只有逃避。原振俠是知道自己的愛情是失敗的,但他的決斷力不足使他沒法理清到底是他的哪一點不足而造成這樣的結果。

 

那麼原振俠是個主次不分優柔寡斷的人成立的話,為何他又何以能擁有如此輝煌的履歷呢?仔細看看原振俠的32個傳奇故事發生的背景,除開在《天人》、《血咒》、《海異》幾個前期的故事是原振俠主動去「找麻煩」外,大多數情況原振俠都是被動的捲入了「麻煩」之中,被動的應對,才有了一個個離奇的故事。像原振俠這樣處事被動,事事被推著前進,卻又能有如此多傳奇的人,可以說在現實中是很難有的,是理想化浪漫化的一個存在。正如同現實中很難有人同時像原振俠一樣既英俊又多情風流還能力不凡。而英俊多情確實又是他捲入一個個傳奇「麻煩」的重要原因 —— 他有三位非常「難搞」的紅顏知己。原振俠中後期的許多傳奇,都是在幾位紅顏知己上門請求幫助的時候「不得已」完成的。

 

從《天人》的故事中結識了第一位紅顏黃絹之後,原振俠先後在《迷路》、《靈椅》、《奇緣》、《降頭》、《失魂》中被黃絹或哄騙或威脅的做各種可能違背正義的事情,諸如取得可能有超自然能力的椅子或者弄清死而復生秘密的「任務」。而這些「任務」一旦完成,將令女將軍黃絹獲得更大的能力進而滿足黃絹對權力的欲望。原振俠斯人且不論對黃絹的感情是否是愛,卻在明知黃絹所行之事可鄙的情形下,仍然無法當機立斷,進而被捲入事件。

 

結識第二位紅顏海棠則是在《精怪》這個故事中。海棠在原振俠的三個紅顏知己中,身份最為特殊也最身不由己。她是一個特工,在遇到原振俠之前的生活是猶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人形工具。海棠走進原振俠的生活是因為一個組織吩咐的任務,而她與原振俠的多次交集也都是因為她所接受的任務需要原振俠的幫助。對於特務這種職業,原振俠表現出十分的鄙夷和刻薄,甚至對海棠評價以「卑劣的靈魂」。在正常的思維下,既然鄙夷對方的職業,且不相信對方會改變,就該敬而遠之。然而我們的「大俠」,優柔寡斷的原醫生,又因為海棠的一次次上門求助而請假,丟下醫生的本職工作,陪著海棠闖《鬼界》,尋《愛神》。原振俠和海棠的關係真真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海棠身份是一個本該沒有感情的特工,原振俠也曾根本不相信海棠會有所改變。他覺得海棠與自己的交往純粹是出於自己幫助她完成任務的補償,甚至連海棠將第一次給了他亦作此想。他貪圖從這種「補償」中得到的肉體歡愉,卻忽略了他這些行為不知覺間給了海棠錯誤的暗示並引起了海棠的改變。原振俠種種與海棠藕斷絲連的行為,給了海棠以「只要自己脫離了組織放棄了特工的身份,就能得到原振俠全心全意的愛」這樣的錯誤暗示,而原振俠在後來知道之後也沒有負責任的給海棠一個交代。海棠有著被原振俠強行忽略的一面,在原振俠的紅顏知己中,海棠是最細心最善解人意最遷就原振俠的一個,同時也是內心最敏感的一個。原振俠沒能發現海棠的種種優點,卻一直抓著人形工具不放,導致最後海棠離他而去,又是一起因為他那抓不住重點優柔寡斷的特質造就的悲劇。

 

原振俠的第三位紅顏知己是小女巫瑪仙。與黃絹和海棠不同,瑪仙除了會巫術這一點以外,就是一個無拘無束的小女生。瑪仙既沒有掌握巨大的權力也不服務與任何一個組織,可以說「背景十分乾淨」了。瑪仙不是天生的美女,在與原振俠的第一次邂逅時已經頂著一張醜陋的臉龐生活了很多年。儘管作為富豪的養女衣食無憂且受過良好教育,依然性格多少有些乖張。她成為女巫的過程多少有些出人意料,因為她是由愛神星人篩選的優秀地球人基因在實驗室中培育出來的,因此她天賦高於常人代價是難以修復的醜陋容貌。她超于常人的天賦使她擁有成為女巫之王的條件,成為女巫則可以學會一種使她容貌變美的咒術。所謂天之道有所得有所失,變美的咒術成功的代價是一生只能愛一個男人。類似于海棠將第一次給了原振俠,蛻變得異常美麗的瑪仙則把這一生只能愛一個男人的名額也給了原振俠。這回我們情債累累的原振俠又一次抓不住重點了,他竟然糾結于瑪仙對他的愛是同巫術掛鉤的而遲遲不能接受。即使是在《大犯罪者》這個故事中,他終於是接受了瑪仙,在之後的日子裡仍時不時苦惱于這份愛同巫術有關。其實在我看來,巫術只是其次,瑪仙選擇他作為這巫術的唯一名額難道不能理解為對原振俠的一種一見鐘情?只能嘆息這位原醫生實在是太英俊太吸引人了。

 

一個英俊多情的男人在結婚前擁有數個紅顏知己是正常的事情,但是僅僅止於這樣曖昧的階段將幾位紅顏的青春吊著懸而不決是很沒責任心的。對於這樣的情況,我們的原醫生有自己的思考。在原振俠的眼中,對權力充滿鄙視,對被利用充滿厭惡,對未知的力量充滿不信任,他總是把事情想得很理想化。然而生在人跟人組成的世界,不論是權力還是人與人之間的利用亦或是各種未知的力量,這些都是現實需要去面對的。黃絹追求權力其實是因為渴望得到一個能征服得了她的人。海棠雖然身為人形工具身不由己,但因為原振俠的存在萌發了改變現狀的種子。瑪仙更是因為一見傾心而把自己唯一能相愛的名額給了原振俠。黃絹,海棠,和瑪仙三人互相也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卻沒有演變成妒忌的修羅場。原振俠是當著黃絹的面接受了瑪仙,而海棠更是曾經親眼目睹了原振俠與黃絹的親熱。這三個愛上同個男人的女人都出人意料的表現出大度。與這三個紅顏知己相愛必然會面對很多現實的問題,不可能理想化的一蹴而就的讓她們變得十全十美符合原振俠的要求。這三個女人都在積極主動的面對現實,積極主動的做著改變,相比起來,原振俠就只有那一腔不負責任的熱情了。當這幾位紅顏完成了蛻變,轉過頭來卻發現自己已經遠遠的把原振俠甩在了身後,焉能不生出「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之感。「真不甘心啊,真的不是我們不愛你,而是現在的我們,你已經配不上了。」

 

對待愛情不專一,對待工作不負責,面臨選擇優柔寡斷,思考問題以自我為中心想當然,對待生活也消極被動,由此看來我們的原醫生是的確有性格上的缺陷的。誠然原振俠的性格有缺陷,但亦不能就此否定他。原振俠有著在物欲橫流的現代人類社會中,非常難能可貴的保有善良的心。他能夠清醒的指出卡爾斯將軍的瘋狂,能清楚的認知集權組織的錯誤路線,並在每個冒險行動中保持正義的立場。也因為抱持有善良的心靈,他敢於反對瘋狂的卡爾斯將軍,敢於同窮凶極惡的山虎將軍搏鬥,敢於深入未知的中南半島叢林與奸猾的宋維鬥智,甚至敢於對抗能力超絕強大的外星靈魂殺手。原振俠也富有同情心。從他肯幫助魯大發追求玉寶王妃,願意幫助林文義去不可測的海上尋找阿英,願意幫助仲大雅解除絕後的困境,願意幫助柳絮和水葒脫離特務組織等等,都能看出這一點。不過原振俠堅守的這份善良的正義感,有時也顯得有些迂腐,這使得他鬧出不少誤會。不論是對未知巫術的不信任,還是對幽靈鬼界等詞彙的負面印象,都讓他吃了不少苦頭。但這樣仍然不改初心的憨憨的原振俠,也確是他的可愛之處。

 

 

論原振俠錯過的那些機會

 

原振俠的結局,可謂是吃了大苦頭。他陷入了「多向式時間」,迷失在宇宙中成了宇宙浪子,再也沒有傳奇故事可以經歷。這也許對愛他關心他的人來說很不公平,然而之於他來說卻是個相對合理的安排。縱觀原振俠的32個傳奇故事,可以發現原振俠實在是錯過了很多可以改變命運的機會。一次又一次錯失的機會疊加起來最終導致了他結局的必然性。

 

首先就是原振俠錯過了幾次事業上飛黃騰達的機會。

 

原振俠是一個醫生,醫生這個職業不僅僅是每天到醫院報到然後坐在辦公桌前聽診亦或是在手術台前做手術。醫生這個職業是與科研相輔相成的,因為每一項醫療技術與手段的革新,每一次提高治療效率的創造,都離不開科研。而在原振俠的人物設定和背景中,從未聽說原振俠在醫療方面有任何成就。何以如此?因為原振俠斯人不是在請假就是在請假的路上。而即便原振俠僅有的那麼幾次堅守工作崗位的時刻,他也是心不在焉且缺乏求知的欲望。在《精怪》這個故事中,原振俠曾經負責在醫院照顧一位垂危的病人,叫厲大猷。厲大猷此人曾經留學德國從事醫學方面的學習研究,且在胚胎的體外發育方面頗有建樹,儘管其研究放在今天的學界看來,仍頗難通過生物學倫理approval。這位厲大猷也的確因為倫理問題難以闖過心關而退出了醫學界。退出醫學界的厲大猷雖然未繼續從事醫學方面的工作,私下裡仍然繼續進行著相關的研究。其研究成果亦通過其學生陳阿牛的信件假由其好友馮森樂博士之手驗證且發表,成果斐然。照理來說,照顧如此一位醫學大能,原振俠理當從與大能的日常聊天從獲益匪淺。事實上,原振俠並沒有從厲大猷天馬行空的醫學創想中獲得任何啟發,相反,原振俠也和同事們一樣視厲大猷為怪人,視厲大猷的言行為天方夜譚。這真是犯了醫療科研的大忌。在原振俠傳奇故事的背景設定來看,厲大猷的科研設想與成果是有極大價值的,是以特工海棠所屬的組織渴望得到這些成果。如此有價值的科研成果曾經距離原振俠如此之近,簡直是稍微有點科研嗅覺的人都渴望至極的摘取果實的機緣。原振俠卻就這樣錯過了,因為他的自以為是,因為他對工作的漫不經心,惜哉。說得遠些,原振俠在初遇厲大猷的時候,還未曾與海棠相遇,此時令他朝思暮想求而不得的女性只有黃絹一人。黃絹對原振俠的感情此時是猶豫的難以抉擇的,因為她知道原振俠此時不能給她以她想要的權力,而且原振俠此時也沒有表現出任何能擁有權力的潛力。此時厲大猷的科研成果就如送到嘴邊的美食,稍微得到些許便有機會改變原振俠的現狀。擁有厲大猷的科研成果儘管不至於誇張到能像卡爾斯將軍一樣統治一個國家,但是成為世界範圍內權貴的座上賓是大有可能的。由此我覺得我們的原醫生並不愛醫生這個職業,是以錯過這個機會他無所謂。這裡提及一題外話,由大亨陶啟泉(的原型)資助的Jennifer Doudna博士在2017年發現了原核生物的一種獲得性免疫機制。通過這種獲得性免疫機制,Jennifer博士開發出CRISPR / Cas9基因剪刀技術。這種技術相當於給了人類一把「上帝的剪刀」,允許人類定點編輯遺傳密碼,從而修正一些基因缺陷或者修復一些基因的變異,比如治療一些因為元癌基因變異導致的腫瘤。倘若原振俠能有機會通過陶啟泉接觸到這項技術,他完全有機會通過這個技術讓自己不至於被蛻變后的海棠和瑪仙甩開太遠,不至於「隔山岳」。而掌握這項技術也有機會令黃絹對他刮目相看。但根據原振俠的性格,倘若有那一天,怕是讓原振俠動心的不是這個技術,而是那位與他年紀相仿端莊秀麗的金髮女郎Jennifer博士了。

 

事業上原振俠錯過了許多機會,愛情上原振俠則錯過了更多。原振俠有三位紅顏知己,她們各自都曾給過原振俠不止一次的機會。除去原振俠徹底放棄了從事業上創出一番作為因而確定無法滿足黃絹外,海棠和瑪仙給原振俠的每個機會可謂是抓住任何一個都能使原振俠的人物形象得到升華。說到三位紅顏知己,在《愛神》《尋找愛神》和《大犯罪者》這三個連續的故事中這三位原振俠生命中最重要的女朋友被聚到了一起。雖然三個女人在這三個故事中目的不同,所扮演的角色不同,但各自都以各自的方式向原振俠表露的心意。在這三個故事裡原振俠雖然又一次的「行俠仗義」,令得最終正義戰勝了邪惡,但他最大的收穫卻是輕易的得到了三個紅顏知己的肉體。原振俠這種不負責任的熱情直到故事的最後也沒有開花結果。在這次的冒險中,原振俠曾經2次和海棠一起被迫漂流在茫茫大海上。細心敏感而又最遷就原振俠的海棠也在這樣的環境下問了原振俠兩次內容大致相同的問題。第一次在原振俠與海棠是在與黃絹一起探究拯救女神阿英的秘密的途中被惱怒的黃絹趕入海中的。兩人在被愛神從海中救起並得知了阿英選擇了曾迫害她的山虎上校之後,海棠問原振俠:「你選擇了誰?」。原振俠沒有回答而是把另一個問題「你選擇了什麼」拋回給海棠。第二次同樣是原振俠和海棠在與黃絹的共同行動中,因為不願參與黃絹瘋狂的計劃,進而不得不乘坐海棠所屬組織的飛機離開黃絹的艦艇。原振俠出於對海棠所屬組織的厭惡與對特工的偏見選擇從飛機上跳海,這次海棠也毫不猶豫的跟著原振俠一起跳入海中。在這次僅屬於他們兩人的「坦誠相見」中,海棠再次問原振俠:「在你心中,比較過將軍、特務和女巫?」。這次原振俠仍然逃避回答這個問題,或許做選擇這件事對於優柔寡斷的他來說本來就困難,他更願意享受這種浪漫,幻想浪漫可以長長久久,幻想這種浪漫永遠不會改變。他豈知他不願改變,但他搪塞海棠所採取的回應已經撩動了海棠的心弦讓海棠下定決心選擇改變自己——也許脫離了組織就能得到原振俠的愛?

 

海棠是細心敏感的人,也是性格堅韌的人。在下定決心尋求脫離組織改變人生之後,就真的去做了。當原振俠仍然沉溺于不現實的幻想與享受肉體的歡愉的時候,海棠已然煥然一新。海棠做到了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刪去了組織中關於自己的一切記錄,改變了外形,脫離了組織。做這一切就為了一個可能當事人原振俠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錯誤暗示。海棠對原振俠的情誼有多深呢?她羨慕瑪仙有機會吸原振俠的血,她妒忌黃絹與原振俠親熱,即使這樣,在脫離組織後仍然第一時間向原振俠表露的心跡,表示自己是原振俠的女人。優柔寡斷的多情俏浪子原振俠毫無意外的這一次也辜負了佳人,錯過了和海棠在一起的機會。再之後就是感受不到原振俠的愛,也等不到原振俠的決定,海棠終於是選擇去了迷失樂園接受外星人的改造徹底放棄了人類的身份。從此海棠脫離了人類,原振俠也永遠失去了海棠。在《迷失樂園》這個故事的尾聲中,海棠還曾最後給過原振俠一次選擇的機會,她邀請原振俠一起去迷失樂園。我在讀到這一段的時候,能清晰的感覺到海棠最後的那一絲希望。這絲希望卻是原振俠親手掐滅的。原振俠面對海棠的邀請,回應的既不是接受也不是拒絕,而是在目睹迷失樂園中超乎常理的手術過程后震驚的昏倒!這一昏倒讓海棠從此從身邊溜掉,也讓原「醫生」的人設再一次斷崖式的崩塌。男人啊,在自己的女朋友就要接受一場未知風險的手術時不能挺身而出為她做先鋒,何其懦弱!醫生啊,在目睹手術時不能保持淡定而昏倒,何其沒有專業素養!冒險者啊,在有機會得到無盡知識揭開神秘未知的時候因為不能接受非常規的知識傳授過程而拒絕,何其目光短淺!原振俠和海棠,這樣一對連愛神都看好的男女,終究是因為原振俠的優柔寡斷懦弱沒責任心而沒能走到一起。

 

在黃絹離開原振俠後,在海棠改變了生命形式後,瑪仙也就成了原振俠僅剩的選項了。就像現實總是將人的浪漫一點一點的剝離,最後人只能只能被動的接受現實。瑪仙也許不符合最理想的伴侶,她性格略顯乖張,能力也強大到難有男性可以與之相配,然而這強大的女巫之王瑪仙把自己人生唯一的機會給了原振俠。原振俠與瑪仙的相遇,對於讀者來說實在是不那麼美麗的。因為瑪仙並不是天生的美女,也同其他女生一樣為了能變美而四處求醫。上天的安排就是那樣巧妙,難得沒有請假的原醫生就這樣巧遇了瑪仙。瑪仙能變美則是抓住了巧遇原振俠的這個機會——原振俠的一個會巫術的朋友古托同達依安大巫師來拜訪原振俠,達依安大巫師敏銳的察覺出瑪仙在巫術上的天賦便把巫術,包括變美的巫術,都教給了瑪仙。變美的巫術需要瑪仙吸3個男人的血,並且代價是一生只能愛一個男人。這個被吸血的且被女巫之王選為一生的男人的幸運兒就是我們的原醫生。瑪仙很果斷的抓住了這次機會,完成了一次蛻變,變得美麗且強大。而我們的原振俠卻恰恰相反,黃絹和海棠他抓不住,瑪仙他同樣也錯失了。其實,在《大犯罪者》這個故事裡原振俠決定接受瑪仙時,瑪仙的起點就已經是高於原振俠的,她是集大亨的養女,巫術女王,愛神星人優育計劃的成果于一身的。此時原振俠完全有機會充實自己改變自己,讓自己配得上瑪仙。他擁有古托等會巫術的朋友,也有蘇耀西等財閥朋友,更認識見多識廣的那位先生,如果能虛心學習請教,不見得他會像故事中表現的那般對未知事物抗拒且不可接受。或許是出於對巫術的偏見,或許是出於對自己魅力的自信,導致他在還擁有瑪仙的時候顯得並沒有把瑪仙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他因此錯過了進一步了解巫術,或者說進一步了解瑪仙內心的機會。瑪仙對原振俠可謂是賭上了全部,原振俠對待她卻不公平。瑪仙對於原振俠向她的求助幾乎都是傾其所能,甚至不惜在原振俠僅僅是懷疑白化星人李固有危害地球可能的時候,幫助原振俠施展一種反噬代價極大血魘法對付李固。也正是造化弄人,恰恰是被瑪仙用血魘法對付的李固讓瑪仙見識到了真正的愛情——她渴望從原振俠身上得到的那種愛情。她終於是選擇讓自己遭受成為癡呆的反噬去成全了李固。而就算她為此成為了癡呆,她仍然渴望原振俠能夠好好照顧癡呆後的她。原振俠又一次做出了讓瑪仙和讀者都會失望的選擇,將救治和照顧瑪仙的責任推給了愛神。這也同樣將瑪仙從他身邊越推越遠了。

 

原振俠是個被動的人,而在他錯失了一次又一次機會,最後身邊一個紅顏知己都不剩的時候,身邊的老朋友新朋友們依然在給他機會,促使他去改變去提升自己。在他意志消沉卻又沒有採取任何補救措施的時候,總能碰到一個又一個的「貴人」。在這裡,原振俠得到了兩次成為「太空人」的機會,得以再次與海棠和瑪仙重逢。但是仍然很遺憾,在得到如此多的關懷與助力下的原振俠,從被動的被現實推著走到慢慢學會主動的原振俠,仍然沒能趕上海棠和瑪仙的腳步。在他終於意識到與紅顏們的差距已如此之大時,他不知所措了,他確實明白的太晚,以至於將海棠與瑪仙對他態度的變化歸咎于「她們成仙了,心態變得平靜了」。一如當時因為被嚇暈,而讓海棠從身邊溜掉一樣,原振俠在這最後的選擇機會中,又錯失了機會。當他在善良的巨神星朋友的幫助下,再次和正在從事愛神星拯救工作的瑪仙十指相扣時,我本以為這會是個happy ending——重建中的星球總會需要救治難民的醫生的。事實上這又是我一廂情願的天真想法,原醫生哪懂什麼治病救人,他不過是個從沒在愛情的選擇題上選到正確答案的差生罷了。這時的原振俠,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身邊的瑪仙已經不是從前的小女巫了。但混蛋的小聰明又在這種時候把他推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他竟然想效法浪子高達——將瑪仙剖開,分離出愛他的那部分以期能和瑪仙的分身在一起。唉!何其自私,何其不負責任,何其沒有擔當!在這樣的時刻原振俠還是不能首先想到改變自己,而是要瑪仙來為他改變。此時一個不愿不敢甚至沒想過剖開自己的原振俠,確然不符合瑪仙滿心期待的值得託付終生的原振俠。原振俠錯過這次機會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錯過了瑪仙給的最後一個機會的原振俠,在返回地球的途中,迷失在多向式的時空中,再也沒有傳奇可言。但在我看來,這個結局滿足了他最大的追求,即得到了超越現實的浪漫。原振俠本就是個優柔寡斷缺乏決斷力的人,這樣的人迷失在多向式時空是必然的。多向式時空正滿足了他既捨不得黃絹,也放不下海棠,更記掛著瑪仙的狀態。他一個都不想捨棄,用現在網路的流行語叫「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全都要」。於是他處在了一個「量子疊加態」,在這個狀態下,他在時間之左陪伴黃絹,時間之中攜手海棠,時間之右與瑪仙廝守。在這個量子疊加態下,他既擁有了黃絹也擁有了海棠和瑪仙,他成了「薛定諤箱子中的原振俠」。倪匡老師真是太偏愛這位原醫生了,難怪原振俠都不願意再回來了。希望沒有人以觀測者的姿態去打開薛定諤囚禁原振俠的箱子,那是對原振俠真正的殘忍。

 

 

從原振俠的故事中學到的做人道理

 

原振俠其人,對於我們這些十八九歲到二十來歲,人生處在即將從高校畢業或者剛剛步入社會的青年人來說,確實有許多值得參考之處。相比倪匡老師其他作品中的主角,比如那位先生,原振俠顯得不那麼完美,更貼近在現實的滾滾紅塵中掙扎生存的我們。他有著普通的工作,有著處理不完的麻煩事,還有著不止一個的女朋友們要一一應付。那麼在這裡我來討論下從原振俠的故事中得到了什麼啟發。

 

首先在面對學業或者工作,對於當代的青年人來說最令他們頭大的就是如何平衡學業或者工作與生活中種種麻煩事之間的關係。在這一點上,原振俠是個反面教材。在工作與瑣事之間進行取捨前,我們要先弄明白我們到底想要得到什麼,分清主次先後。再者就是如果導師或者上司不是朱院長那樣的「好好先生」,那還是不要老是請假了吧。

 

其次是如何面對生活中的種種抉擇和機遇。在我們每一天的學習與工作中,往往隱藏著許多需要我們做出選擇的情形。機會往往又是轉瞬即逝的,像原振俠一樣優柔寡斷懸而不決的話,那是很容易錯失這些機遇的。而這些機遇常常能影響人的命運。另外在生活中,千萬不能像原振俠一樣被動,等事情降臨到了頭上才不得已的去應對,這往往會令得人在未充分考慮的情況下做出性價比較低的選擇。

 

再次就是面對自己不懂的知識有好奇心的時候還要擁有批判性思考(critical thinking)。原振俠是個有好奇心的人,但是他總是對未知的東西抱有先入為主的態度,這每每都導致他無法更深入的探究未知事物的真相。比如非要用實用科學的語言去套用在巫術上。其實當他真的放下對巫術的偏見去深入了解,他不難發現巫術和量子力學的關係的,而量子力學也關乎成為宇宙浪子的他能否回來的問題。

 

最後我想談談對於我們這些年輕人來說,重要性不亞於學習或者工作的愛情問題。對於不論是還在校園中還是已經參加工作的年輕人來說,愛情是生活中很重要的組成部分,也是一個新鮮且缺乏經驗的挑戰。在愛情方面原振俠絕對是個反面教材。從他一開始被三個紅顏知己眾星拱月到最後孑然一身孤獨流浪,他犯了幾個大忌。首先對待愛情得專一:因為當女朋友不止一個時,一定會產生對比,絕難以保證公平。其次是對待愛情要負責任:因為愛是相互的,僅有一方的付出而另一方不能同等的付出那是不公平的。再次是不要輕易期待不符合現實的男女朋友關係更不要輕易給出讓人誤解的暗示:畢竟當期待落空,或者誤解被另一方赤裸裸的點出,那種被現實打擊的重壓容易讓相愛的兩人產生隔閡。最後是對男孩子們說的——要有擔當:如果面對未知的境地,男人自己先暈倒了,這是要女朋友來同時面對危險并照顧暈倒的男人嗎?

 

當然原振俠身上也有值得我們學習的閃光點,那便是善良。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當代社會,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很容易受到各種利益誘惑,繼而改變初心,做出違背社會道德準繩的事情。因此擁有一顆善良的心靈且初心不改是很難能可貴的。科技的發展是日新月異,然而越強大的科技,反過來要毀滅人類也越容易。而要駕馭科技需要的是與之相匹配的社會道德水平,善良的心靈正是道德水平發展的基礎。

 

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以原振俠為鏡,使我在年輕人的處世之道上得到啟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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