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回評 - 談衛斯理後期故事的一些特點　　   作者：紫戒 (2008年4月22日)

衛斯理早期和後期的小說，有頗大的分別，其中一個主要分別，就是描寫主題假設的深入程度。在早期的小說中，對於主題假設的想象，會深入得多，並籍發展情節中逐一顯露出來。

例如，在《透明光》中，主題是常用的透明人及隱形人。但倪匡給予透明人多個特點，除了身為透明人或隱形人會有多項不便外，倪匡從透明魚中得到靈感，讓書中的的透明人充滿恐懼心理，就連冷血殺人王勃拉克也不例外。此外，倪匡更因為透明魚原產在南美洲，從而以透明光來解釋印加帝國神秘消失之謎。經過衛斯理遠征埃及，破解多個謎團，使《透明光》成為一個非常完整及紮實的小說。

但在《開心》中，主題是地球三大生命之一，山。但在故事舖排中，中間的情節和主題關係不大，只在最後數章匆匆講出主題。所以，對於擁有生命的山的設想，沒有篇幅發揮。比較《透明光》和《開心》，可見處理主題的深入程度，大大不同。

雖然衛斯理故事每一回的分場及其標題，是由倪匡或編輯所定，不得而知，但 以下會就《開心》每一回的情節推動，作出簡短的技巧分析，及一些衛斯理後期故事常見的特點。

【一、肢上繞金環的鷹】

第一章一開始就提及上一個故事《運氣》：小郭認為李遠在巴拿馬遇到關總裁、關夫人小仙及金兒，可能不是純粹妄想症發作，而是氣體人作怪。

在第一章提及之前的故事，是衛斯理後期故事常用的手法，好處是使老讀者覺得親切，又能吸引新讀者閱讀有關故事；壞處是使沒有順序閱讀衛斯理故事的讀者，事先知道其他故事的主要劇情，影響 日後閱讀前一個故事的樂趣，亦可能會令他們覺得混亂。

倪匡這種手法，相信是他寫畢故事後，再想到一些有趣的情節或感想，又或者有讀者向他反映意見，所以在緊接的故事作補充。

此外，倪匡亦利用《運氣》的角色李遠，來開展《開心》整過故事。衛斯理在瘋人院探訪李遠時，看見神鷹攻擊一個小女孩，於是以石頭擊傷神鷹，並把它帶回家中醫治。

衛斯理有不少奇遇，看他每一宗奇遇如何開始，也是很有趣的事。

【二、特制的書桌】

在《運氣》中，衛斯理曾偷進關總裁家中，在書房中發現一張很大的書桌，所有抽屜都上了鎖，而且是由一種很隱秘的暗鎖控制。衛斯理更說「這書桌還會在故事中出現，而且扮演有一定地位的角色」。但到故事最後，就一直都沒有提及，不知道是因為故事設定有更改，還是其他原因了。

於是，第二章就再次提起這張書桌，原來是關夫人小仙找戈壁沙漠來設計及製造這張書桌的。這書桌可說是一個伏筆，作為另一個故事的開端，或再深入了解氣體人的關鍵，但可惜，之後的故事沒有再提起這書桌，小仙收藏在書桌的秘密，也無從得知了。

哈！ 留下伏筆，是倪匡後期常出現的情況，但也不是全部會得到解決，留下很多想象空間給讀者。

【三、世間第一巧匠】

戈壁沙漠堪稱第一巧匠，以手藝及尖端科學相結合來製造的設備，可謂首屈一指。但今次他們的出現，是為了以「一山還有一山高」的技巧，來介紹另一個角色。戈壁沙漠從神鷹的金環中，認出這是他們師父的傑作，是送給一個異人的；但他們的師父亦自歎技不如人。

【四、天工大王】

倪匡先以豢養神鷹來顯出天工大王的不凡，再以戈壁沙漠及其師父來襯托他，然後更以巧匠行業排名第一位來彰顯他的成就及地位。

戈壁沙漠二十年前就屬於天工第一級，地位僅次於排名第一的天工大王。多年來，他們及師父都不敢挑戰天工大王，甚至當衛斯理提議他們用自己也無法開啟的書桌密鎖來挑戰天工大王時，他們也非常猶豫。

倪匡更以天工大王的傑作，讓讀者相信他的功力。在《開心》發生的前一年，天工大王寄了不同的圖樣給十二個天工第一級的巧匠，各人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但當嵌好十二個部份，接通電源，那東西就發出了三下哈哈大笑聲，然後自動解體成三千六百個零件。十二個天工第一級巧匠都自嘆不如，可見天工大王何等超班。

以上描述合理地解釋了 衛斯理心儀天工大王，因而寫了一封信，託神鷹帶給他。

【五、求救信】

天工大王能力非凡，無可置疑。但他的回信竟是一封求救信，並希望衛斯理能替他送上不同類型的工具。這也是一種「一山還有一山高」的寫作技巧，以天下第一巧匠之能，也遇上困境，求救信甚至是以燒焦的樹枝在舊布寫下，更說自己「遭難年餘，苟延殘喘，本不作生還之望」，自然引起讀者對天工大王遇難的好奇心。

此章亦提到穆秀珍心中有一困擾，仍未解決，又是一伏筆，幸好倪匡已在另一故事詳述這困擾了。

【六、萬里跟蹤】

衛斯理展開冒險旅程，是後期衛斯理故事較少出現的情況，也是和早期故事的一大分別。第六章描述衛斯理借用穆秀珍的飛機追蹤神鷹。

【七、鷹主人的邀請】

衛斯理繼續他的冒險旅程。他收到天工大王的邀請，於是利用先進設備，在充滿強風的崖縫冒險向下爬，亦描寫了山中的奇景。

【八、突發事件】

倪匡似乎要讀者繼續猜不透故事的主題。衛斯理到達山洞，竟看不見天工大王，只見他的留言：「忽然有重大發現，正屬多年來追尋之目標」。能令天工大王花費多年來尋求的目標，自然非同小可。

故事已進展了大半，但主題未顯突出，是後期故事常見的情形。筆者愚見，情節推進是稍為慢了，而且只餘下很少空間來好好發揮主題設想。

【九、波斯胡人】

第九章再講述天工大王的才華，原來穆秀珍的飛機是先由戈壁沙漠設計，後來經天工大王改造，克服了戈壁沙漠未能解決的難題。天工大王對戈壁沙漠的評論：「沉迷追求微型，小了還想小」，更為一針見血。

但因為先前對天工大王的描述已淋漓盡致，此段的震撼力就大大降低，亦拖慢了故事的節奏。

【十、大山甦醒】

倪匡對大山有生命這個主題似乎非常重視，雖已創作出天工大王這個傳奇人物，但還不足夠，更設下伏筆，提到天工大王追尋的目標，是從一些記載得知，而且和迷失於太空的原振俠有關的。更奇怪的是，天工大王甚至以為原振俠是古人！

又一個伏筆了！

在此章，終於開始提到主題，天工大王問：「大山有心，要去打開大山的心，那是什麼意思？」雲四風以純幻想的角度回答，大山也可以是有生命的，所以也能有心臟。一言驚醒天工大王，他就開始研究如何開啟大山的心了。

【十一、宇宙飄流】

此章主要是懷念原振俠，不過，原振俠再也沒有出現過，但在日後的故事會提到他的處境。

把不同系列的角色互用，又是一種讓老讀者親切的技巧，而且能建立一個以衛斯理為中心的科幻世界觀。在《開心》中，就有原振俠、穆秀珍及雲四風的出現。

【十二、青山不老】

衛斯理終於遇見天工大王，從對話中肯定了大山有生命的假設。天工大王甚至已發現大山的思想部份，並立志繼續研究。

最後，天工大王對於如何看到原振俠有關大山生命之秘的記載，語焉不詳，只是說：「這件事，我自己也大是疑惑，甚至疑真疑幻」，加強了原振俠迷失於太空之謎。

總結

整個《開心》的故事，主題就是大山有生命。故事共十二章，到第十章才帶出主題，之前的情節，雖趣味盎然，但和主題無關，例如花了很多章節介紹天工大王，中間亦提到原振俠迷失於太空之謎。好處是情節豐富，娛樂性高，但對於大山生命的描述，則寥寥數筆，只是大山擬人化的想象，自然不夠過癮。可能是倪匡 已計劃把地球三大生命的設想，好好作一個系列，所以在《開心》中，只是略略提及吧！不過，對於大山生命這題材，之後再沒有好好發揮了，可惜！

比較早期和後期的故事，兩者在情節的推動中都能保持趣味及懸疑。而早期的故事情節和主題能完全配合，也能就主題大大發揮想象力來加以描述。其完整性亦較高。

另一方面，後期故事的系列味道就重得多，因為常常和其他故事有牽連，甚至和其他系列的角色及情節。例如《開心》 ，就兩次提到《運氣》及《天皇巨星》中原振俠迷失於太空的情況。而故事在發展中又設下伏筆， 如關夫人的特製書桌、穆秀珍的困擾及天工大王如何看到原振俠的記載等等，使衛斯理系列的架構更龐大。當讀到一些情節，能回應以往故事的伏筆或謎團，或是看見其他系列的主角，那種驚喜及大呼過癮的感覺，非筆墨能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