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打造的「陰間系列」 作者:紫戒 (2008年7月24日)
衛斯理小說原先在明報連載,在香港由明窗出版社出版,直到1985年,有四本改由利文出版社負責,包括《電王》、《遊戲》、《生死鎖》及《黃金故事》。之後由《廢墟》開始,改回明窗出版社;而舊的故事經修訂後,亦再重新包裝出版。
到了1991年,衛斯理於明報發表「探險系列」,亦是由明窗出版社出版。但另一方面,他同時寫下「陰間系列」,直接出書,交由勤+緣出版社負責。如果加上他在兒子倪震的《YES!》雜誌連載的《少年衛斯理》,衛斯理當時可謂是三胞始。
可能是衛斯理剛遷移到勤+緣出版社,為了打響頭炮,倪匡為「陰間系列」應花了不少心思。
1. 別出心裁的題材
在以往,衛斯理已就「鬼魂」這題材科幻化,其假設愈來愈具體,但對於傳說中常提到鬼魂身處的陰間或地獄,又是什麼一回事呢?倪匡就利用這個未試過的題材,大大發揮,寫下「陰間系列」。
2. 結構宏大
「陰間系列」結構宏大,共有五個故事,後來更餘波盪漾,就陰間主人建立陰間的儀器,寫出「思想儀系列」。
「陰間系列」可分為兩篇,分別講述兩任陰間使者的經歷。第一篇是「李宣宣篇」包括《從陰間來》和《到陰間去》。故事講述身份神秘的大美人李宣宣,原來是從陰間來的。為了救回丈夫王大同,她返回陰間,向陰間主人求救。
第二篇是「陰差篇」,包括《陰差陽錯》、《陰魂不散》及《許願》。陰差是前任的陰間使者,六十多年前,他偷去陰間三寶,在陽世闖下大禍,並殺害曹普照一家數十口。
整個系列,時間橫跨六十多年,敘述故事不是順時間,但不見混亂,可見倪匡的功力。不過,老實說,筆者覺得「李宣宣篇」有點過長,加上書名已非常清楚,所以,李宣宣的神秘身份實在引不起讀者的好奇心。雖中間有舖排「許願寶鏡」的神奇之處和礦洞的陰森恐怖,但因早已知道一切和陰間有關,而結果又是在意料之中,由外星人的力量做成,情節早已掌握七七八八。
但到了「陰差篇」,故事就豐富得多,由古酒大會帶出曹家滅門一案,再加上白老大及他的義結金蘭回憶往事,漸漸了解陰差的陰謀及陰間三寶的能力。而大好青年曹金福活在血海深仇之中,能在結尾得到解脫,也確是令人意料不到,但又合情合理,把前四個故事凝聚的陰霾氣氛,一掃而空。
3. 精彩角色共冶一爐
陳長青性格可愛,遇到一點兒奇怪的事,都會全力調查,想法亦天馬行空,和衛斯理擦出不少火花。可惜他在《生死鎖》中上山學道,擦出火花的責任,就交了給溫寶裕。
倪匡把「陰間系列」的首三個故事定在他上山學道之前,讓他再度出現,老讀者自然覺得親切。此外,倪匡把陳長青和小郭放在一起,讓他們成為鬥氣冤家,中間再加上黃堂這個實事求是的警官,增加了不少娛樂性,使《從陰間來》和《到陰間去》不致因節奏較慢而沉悶。但若果這時間定在衛斯理到「天堂」之前,仍是由傑克上校擔任警官,三人鬥法就一定更有趣了。
「陰差篇」還有其他精彩人物:包括一直未曾和衛斯理見面的亞州之鷹羅開,託人帶了從陰間來的盒子給衛斯理。而主軸人物曹金福,則是在原振俠系列曾出現的曹銀雪的弟弟,對一些讀者也有親切感。倪匡更讓已退休的白老大再度出場,和他的結義金蘭會面,從他們的回憶中,把故事帶回六十多年前。而這些結義金蘭中,就包括在《圈套》被鬼上身的小女孩及「亞州之鷹系列」曾提過的扒竊組織金取幫的高手。就因為這系列出現了不少精彩的角色,使故事增色不少。
4. 第三人稱寫法
衛斯理第一次採用第三人稱寫法,別開生面。據葉李華博士在漢聲電台的「衛斯理書齋單元」中,提到這不是倪匡特意嘗試的新寫法,而是因為版權問題而採用的權宜之計。無論如何,對讀者來說,有很不同的味道。
當然,對看開第一人稱的寫法,會很不習慣,但也能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衛斯理。例如,在《從陰間來》起首,就描述了衛斯理的住所,和之前其他故事提過的,也非常吻合:
『那條靜僻的街道並不長,呈三十度角向上斜,伸到盡頭,是在一個山頭上。所以,屋子的一面.而對的是山腳下的許多建築物,景觀美麗,視野很廣。
如果不是有其他的許多屋子和馬路,那麼,這幢小房子就像是雄踞在山頭上的一頭鷹,很有氣勢。
在斜路盡頭處,相當空曠,有幾株很大的樹,其中有兩株是榕樹,都有將近一人合抱粗細。鬚根垂得極低,附近的孩子常拉住了鬚根,蕩來蕩去遊戲。
還有兩棵大樹是石粟,會開細小艷黃的花,等到滿樹都綻開黃花時,就說明夏天正式開始了。』
此外,衛斯理及白素常被人批評他們的感情線及相處情景著墨不多,不及原振俠系列。但很難想象衛斯理以自己的角度,常常描述他和白素的深情,否則,很容易有肉麻之感。但讀者仍能在眾多故事中,慢慢感受他們乳水交融的情感。不過,在《到陰間去》中,有一幕深深印在我心中,是由陳長青的角度描述的。當時,陳長青追蹤衛斯理及白素,在礦洞中踏著一層一層死去的蝙蝠,然後乘坐升降籠下降到三百多尺深的礦井。陳長青在陌生恐怖的環境,竟看見衛斯理和白素背靠著背,拿著一隻充滿極品佳釀的小瓶來,傳來傳去,你喝一口我喝一口,偷得浮生,寫意非常。而陳長青事後的形容,更是生動:
『我提心吊膽,每下落一尺,就擔心一分,不知道下面暗無天日的地底。會有甚麼妖魔鬼怪冒出來,誰知道看到了衛斯理和白素,他媽的,兩個人那種樣子,那種享受法,就像是江南仲春,鶯飛草長,春風拂面,柳絲纏足那樣,纏綿得要死,恩愛得要命,此情此景,不是親眼目睹,殺我的頭,也想像不出!』
陳長青這段描述,以強烈對比的方式,不單止形容了衛斯理及白素的恩愛,更能看到他們的風采。畢竟,在第一人稱的寫法中,衛斯理不能把自己寫得太英明神武,否則就會非常自大,惹人討厭。雖然,現在的衛斯理,已經常給人自以為是的感覺,但大多數讀者都會接受,並認為這一些缺點,只會增加主角的實感。
在原振俠的故事中,衛斯理常以「那位先生」的身份出現,在原振俠及其他角色眼中,會有高不可攀的感覺,形象更像一個傳奇人物。在《奇緣》中,奇事會的會員對衛斯理就非常推崇:
『主人用興奮的語氣宣布:「今天晚上,有一位特別人物──我不稱他為嘉賓,因為他應該是我們奇事會的當然會員。世上不會有人,一生之中遇到過的奇事,比他更多了 !」
有一個會員咕噥了一句:「噯,那是誰?據我所知,只有一個人能有這種榮耀!他的名字是──」
那個名字被提出來之際,原振俠變換了一下坐著的姿勢,想起和那位先生的幾次短暫的會面。他想到,若是和這位先生經常會面,那倒是一樁十分令人高興的事。
主人眉開眼笑,聲音之中充滿了興奮:「正是他,就是這位先生!」
所有的會員──今晚出席的會員特多,所有人全來了,自然是主人特別通知了,有重大事件宣布的緣故──都興奮起來,那位先生太富傳奇性了,沒有見過他的人,都想見他;見過他的人,還想再見他。』
衛斯理的出現及離去,也給奇事會會員有高人之感:
『主人看了壁上的鐘,向門口走去,一面走著,一面道:「他應該來了,他是最守時的,我們可以期待報時鐘聲和門鈴聲同時響──」
主人講到這裡,壁上的鐘,響起了第一下聲響,門鈴果然也在這時響了起來。主人打開門,人人都向門口望去,坐著的人也都自然而然站了起來。
原振俠緩緩吸了一口氣,那位先生帶著笑容,步履輕捷走了進來。主人還沒有介紹,他已經朗聲道:「各位好,真對不起,我有事,立刻就要走!」』
衛斯理的風采,由此可見!
愈來愈好看的「陰間系列」
綜觀五個故事,可用「愈來愈好看」來形容,愈看下去,愈不能放手。「李宣宣篇」雖較為簡單,但替陰間及陰間三寶作了一些背景介紹,亦為曹家滅門一案埋下伏筆。到了《陰差陽錯》,曹家滅門一案牽起高潮;祖天開愧對曹家,但原來曹金福視他為大恩人,帶來一點荒謬感的幽默。到了《陰魂不散》及《許願》,人物紛紜,一言一語間以拼圖方式得知滅門案全貌,最後李宣宣及曹普照分別出現,為「陰間系列」劃上完整的句號,一氣呵成。
要看陰間系列,真的要五本一起看。
(完) 回頁首